释悟圣:那湖,那船,那家 | 夜读往事FM·最美是故乡

编辑:善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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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客从何处来,乡村、乡韵、乡愁、乡情。每个人对故乡之念、之慨、之怀,都在记忆深处。围绕新时代乡村振兴,文史博览杂志社推出“乡村岁时”大型融媒体报道,“夜读往事”栏目以“最美是故乡”为主题,邀请政协委员讲述记忆里的故乡与广袤乡村的兴荣,敬请聆听。


我的家乡沅江市,地处八百里洞庭腹地,位于益阳市东北部,以沅水归宿之地而得名,是典型的“三分垸田三分洲,三分水面一分丘”的湖乡地貌。


1975年,我出生在原北大乡湖区的一户渔民家庭,自小跟随父母居住在船上,以船为家。


01


我的童年生活几乎常年与水相伴。家里有几条船,我们兄妹5个跟随父母住在其中一条船上,船停泊在芦苇荡里。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八百里洞庭湖碧水蓝天,渔舟唱晚,美景如画,有看不完的鱼、捞不尽的水产,藜蒿、茭白、水芹菜、菱角、莲藕……而我也过着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生活。


白天父母外出劳作,我们几个小孩就在船上看看书,或是趴在船沿看来来往往的船只,看成群游过的鱼,看天上偶尔路过的小鸟,累了就躺在甲板上睡上一觉,也没人来打扰,自由自在。吃完晚饭,父母会检查功课,一般就是抽查背书了,若是没背出来,父亲手中的柳条就会直直地挥过来。记忆中,《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伤寒论》《唐诗三百首》都是那时候这么靠柳条背下来的,不过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20世纪70年代,船上最“先进”的设备是一台收音机,每天都要依靠它来记录水位,一天天、一年年记录在本子上,以此来掌握汛期和渔期。那时,洞庭湖区还没有“捕鱼期”这个说法,渔民几乎一年四季都在水上捕捞,逢交易或每月采购才会上岸,添置点油米、火柴之类的日用品。因为要腌制水产品,渔民家庭消耗最大的是盐巴,一户人家一年要消耗几十吨。


我的父亲既是渔民,也是一名赤脚医生,在当地颇有威望,对子女的教育也相当严格。湖区长大的孩子都爱玩水,而在玩水这件事情上我没少挨父亲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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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 | 故乡风景


印象中,每年一到夏天,湖区就会出现小孩溺亡的安全事故,而每当有这种事发生,整个村子的男孩子无一例外都会挨一顿狠打。后来我才明白,挨打并不是因为你犯了错,而是父辈不知道该如何去教育孩子不要玩水,只好采取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给孩子留下深刻印象,并产生警示效果。


我曾亲身经历过儿时伙伴溺亡的事情。那时候,计划生育政策严格,很多外地人跑到湖区来躲计划生育,只为拼个二胎,或者拼个男孩。村上有户人家也是如此,前后生了4个女儿,最后终于得了个儿子,全家当珍宝一样养着。正是因为如此,附近跟我们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都不敢跟他玩,生怕万一出什么事要怪罪我们。可不幸还是发生了,一年夏天,这个男孩还是被水淹死了,直到现在我还能回想起他的母亲撕心裂肺、震天动地的哭声……


尽管不能偷偷玩水,但游泳是必须学会的生存技能。大概4岁的时候,父亲将我带到河边,他坐在岸边,手里拿一根竹竿,将我吊在竹竿另一头。父亲先将我推到河里,等我呛了几口水快要沉下去时将竹竿慢慢提上来,等我吐完水、吸满气,又把我放下去,循环往复,这样扑腾几次基本就能学会简单的狗刨式。等到能够独自在水里游上一两百米,父亲再教我正确的游泳姿势。湖区的孩子基本上都是这样学会游泳的,这是人的一种本能,但放到今天父母肯定不敢这么做,毕竟很多家庭只有一个孩子,哪里舍得。

02


那时候的湖区老百姓大多没什么文化,勤勤恳恳劳作,踏踏实实做人,但因都在水上劳作,因此都很敬仰神明。


在湖区人心中,神明似乎是万能的。一遇到什么难事只能听天由命,怨自己运气不好,再去菩萨面前拜一拜,求菩萨保佑。那时候湖区卫生条件差、医疗物资匮乏,常年居住在此也容易生病,遇到感冒发烧就吃辣椒、刮痧或者拉筋,再不行就祭拜神灵,根本没有西药可吃。我记得自己第一次打点滴是在18岁,当时躺在床上,看着药水一滴一滴流进我的血管里,总觉得自己在体验死亡的感觉,甚至害怕这个东西会影响寿命,现在说来也是好笑。


奶奶也很信奉神灵,家里供奉着一个小神龛,每逢初一、十五,奶奶就会亲手制作糕点,摆放在神龛上供奉菩萨,并带着我们跪拜。奶奶告诉我,菩萨会24小时看着你,不能做坏事,要一心向善,所以我从小对神是很崇拜、很敬畏的,看到出家人的庄严威仪也会心生羡慕,后来当自己遇到不如意的事情也会不自觉地跪在菩萨面前去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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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 | 奶奶生前在地里劳作


1990年,我15岁,我的命运轨迹在某一天发生了改变。那天,我后来的剃度师父觉知老和尚来到我家,跟我父母说我们有出家的慧根,劝我们兄弟姊妹几个出家。母亲思考后并没有反对,她觉得与其世世代代在水上漂,不如过稳定的生活——她只盼着我们平安、健康。我本身就对出家人的生活充满向往,听师父这么一说,决心好大,书本一丢就跟着走了。


就这样,师父领着我在桃江县浮邱古寺走入了佛门,云霞相伴,暮鼓晨钟,这是我人生的第一个关键转折点。


我的师父觉知老和尚原本出生于我们当地的一个书香门第,他的俗家与我家是世代邻居。他的书法写得极好,在出家之前从事文书工作。出家之后,他又看了大量的经书与医书,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在后来的三年时间里,师父教我唱念、打坐,教我佛教的仪规,教我静心。他对我们有问必答,哪怕是一些关于生死、关于六道轮回等稀奇古怪的问题,他都能一一作出回答,半点不敷衍,这对于初入佛门的我来说是意义非凡的。


师父在医学上也很有造诣,那时寺庙的香火就靠他给人看病,但对于穷苦百姓他是分文不取的。印象中,他还会医治一些疑难杂症,他开的药方治好过14个白血病患者,可惜我当时年纪小,光顾着拿药方去开药,却忘记记下那张药方。


再后来,我遇到一个游方的和尚,他告诉我可以去上佛学院,于是我跟着他去了苏州,在佛学院上了6年佛学研究班。读书其间,遇恩师妙华师父摄受教导,佛学院毕业后,又在妙华师父的引荐下拜了一诚老和尚为师,于2002年跟着师父回到了洗心禅寺。一晃20年过去,至今我依旧认为出家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也是人生最难得的一次机会。

 

03



再次回到故乡是1996年,虽然离家只有短短6年,但还是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我的剃度师父早在1994年就已圆寂,而那时年纪尚小,不愿写书信,因此师父去世时我并不知晓,也未能送他最后一程。在我出家之后,我的四个兄弟姊妹也都陆续出家,家中只剩父母和年迈的奶奶。


想起上初中时,父亲给我买了人生中第一辆自行车。那个年代能拥有一辆自行车是很稀罕的。我虽不太会骑,但十分喜爱,于是每天推着自行车去上学,放学后又推着它回家。就这样推着它走了一年,每天不厌其烦。


图片 | 故乡风景


想起家乡的湖田月色,一排屋舍一排田地,沟渠边种满了柳树,风自湖上吹来,柳条也跟着摇摆。劳作休息时歇在田边,若是渴了,将稻田扒开一角,手舀起一捧水就能喝,那水真是清澈见底。


想起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教导子女,一不能偷抢,损害福德,二要信奉因果报应。如果一个家族里有一个人有不良作风,整个家族都会在左邻右舍中抬不起头来。所以尽管当时自行车是个稀罕物,但我随意放在一边不上锁也不会丢。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这种重视自身信誉度与美誉度的社会风气确实让人如沐清风,我们自小在这种教育中长大,也大多本性善良,踏实纯朴。


想起以前从家乡来长沙,一趟行程要坐一天轮船。如今,从老家到长沙全程高速,开车只要两个小时,但我回去的机会却越来越少。2006年母亲过世,2019年祖母过世,她老人家出生于1919年,去世时刚好100岁。此后,故乡只剩父亲一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父亲成了我们整个家庭连起乡情乡愁的精神纽带。


这些年,家乡变化很大。以前是浩渺的水乡,如今小河流有些干涸了;以前大多乡民靠打渔为生,如今都上岸做起了其他行当;以前以船为家,如今不少人家已经建起了漂亮的小洋楼……故乡的水也许不再如昨日清澈,故乡的人也许不再是昨日旧容,但故乡情,永存心中。

(来源: 文史博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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