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士谋国的无奈丨《小张说管仲》专栏之十八
成语“一鼓作气”出于中学课文《曹刿论战》，想必大家并不陌生。但您知道，这场战争因何而起吗？
齐鲁两国的这场战争史称长勺之战，“鲁庄公十年”是姜小白当上齐国国王的第一年（公元前685年）。当时，鲁国作为周王的宗邦（周王室的同姓邦国），已经震慑并管理东方三百多年，是诸侯中的强藩。而齐国作为望国（周王室的异姓邦国），虽然疆域较大，但经过连年动乱，国势单薄的齐国其实并没有取得战争胜利的把握。所以，当姜小白提出：我要兵伐鲁国，一来报管仲的被追杀之仇，二来让天下人看看齐国的新景象。
管仲说：不行。现在您初登王位，民心未安。
姜小白说：我当然知道国强则民心自安，官正则民心自顺。可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啊！可您还说过“君霸王，社稷定”。我先称霸诸侯不行吗？
管仲说：不行。现在齐国百姓生活贫困、公道无依，您如果不把解决百姓急难放在首位，执意强兵修武，您将走上“外不亲于诸侯，内不亲于百姓”的孤寡境遇。
姜小白没有听管仲的话，执意发起了对鲁国的战争。结果，鲁庄公听取了平民曹刿的“远谋”，于“三鼓”之外，大破齐军。
春秋时期的战争重礼守信，一般都是秋后在旷野进行，类似于贵族比武。为了减少无谓伤亡，诸侯间打仗讲究“不鼓不成列”“不斩来使”“不及黎民”“不重伤”，即不搞突然袭击，不杀传信之人，不让姓卷入战争，不再伤害已经受伤或投降的敌人。那时的战士不以杀人为乐，更不会拿敌人的首级去领赏，一旦定了输赢，战争就会自然停止。比如公元前597年，晋国与楚国之间爆发的邲之战。晋军战败逃跑时，有些战车陷入沼泽，动弹不了；楚国的追兵赶到后并没有砍杀晋兵，而是协助晋兵抬出战车，礼送出境。所以，齐鲁长勺之战，齐国虽然战败，但姜小白并没有被杀。
见到狼狈归来的姜小白，管仲说：曹刿虽善于利用战斗心理，在我军气势衰退时进兵，但此战之胜，胜在鲁王之德，不在曹刿。
姜小白不服，怒回道：你想说什么！
管仲说：在战争开始前，不独享荣华，不暗室欺人，不怠慢民事的鲁王，已获得百姓支持。所以，当战争来临，一介平民的曹刿才会冒死进言。如果他不得民心，大难临头，普通百姓怎么可能冒死相救。
姜小白在管仲的建议下，为长勺之战的所有亡灵举行了隆重的祭奠。奠后，姜小白问管仲：我现在该怎样安定民心？
管仲说：使人与人相保，家与家相爱。
姜小白：具体怎么做呢？
管仲说：您告诉地方长官，乡里品德、能力、身体出众的人要举荐，不然以埋没人才罪论处；乡里有不孝、不洁、骄暴、无德的人要举报，不然以包庇属下罪论处。我会时常下乡走访，派人调查。如果有人做了好事没得到表扬，做了坏事没得到处分，我唯你是问。
姜小白登基称王的第二年（公元前684年），齐国上下形成了向善自修风气，许多人都知道：与其为善于乡，不如为善于里；与其为善于里，不如为善于家。同时，不可贪图一时利益，要有终年之计，做终生之事。
姜小白说：我想扩充军马，择机伐宋。
管仲说：不行。内政未修齐，对外用兵难成功。况且，宋国君臣均无大过错，您为什么要打人家呢？
姜小白认为管仲怕事，依旧不听管仲良言，起兵伐宋。结果，各诸侯国兴兵救宋，又把齐军打得大败。
伐宋失败后，管仲称病不上朝，姜小白来到管仲家，流着汗说：先生说的对！欲得意于天下诸侯，实该抱以公心，行有所隐，政有所寓。
姜小白登基称王的第三年（公元前683年），齐国出现了繁盛气象，但兵力仍不足。姜小白找来管仲，问：我想把监狱里的犯人编入军队，他们都是亡命之徒，上前线肯定能以一当十。
管仲说：官军为正气所依，不能收恶士。唯有善士谋国，百姓方视为同类；才可得而举、守则固、战则强，攻守四方，称霸尊王。
这年冬天，齐国边上的谭国遭到了强敌入侵，姜小白说：当年，我逃到谭国，谭王认为我是废物，不但不接待我，还像轰狗一样驱赶我。如今，他活该被灭，不要管他！
管仲说：即当霸首，就要心胸宽广，主持公道。
在管仲的建议下，姜小白同意齐国出兵救谭，很快就取得了完胜。只是，最后姜小白并没有重建谭国，而是以“谭无礼”为名，吞并了谭国。
管仲苦劝：得一而失众，你再想想吧。有土之君，不勤于兵，不忌于辱，不辅其过，则社稷安。勤于兵，忌于辱，辅其过，则社稷危啊！
姜小白说：我累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走出齐王宫，管仲仰天长叹：看来，齐国称霸安天下的日期，又要推迟了。（系列文章《小张说管仲》之十八 来源：中华善德网）
下期提要：
很多时候，其实结束就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姜小白与管仲的磨合，也是一个持续的不断变化、不断加深的过程。笔者用了五个记，写他们君臣开始合作时的这段磨合，就是想说一个道理——本性难移。姜小白与管仲开始的这六年磨合期，是因为彼此不够了解、不能信任，说到底，好解决。后面的三十多年，只所以还会发生矛盾，还要不断磨合，则是因为这两个人本性不同、对世界的评判各异。不然，在正式成为春秋首霸的第二年（公元前678年），姜小白怎么会不顾众人劝阻，执意下令，把不甘做亡国奴的遂国人全部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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