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悦笛:对儒家前途的回应 儒学复兴当多元
“儒学四期”始终坚持多元发展的理路
关于“四期儒学”的多元化发展,李泽厚先生曾在《说儒学四期》当中,早有论定:
“儒学四期”的风貌,是期待某种多元化、多样化的发展。正如第二期有不同于董仲舒却仍具汉代特色的王符、仲长统、荀悦、扬雄、王充以及何休、郑康成等人一样,第三期有不同于周、张、程、朱的王安石(尊孟)、邵雍等人一样,四期儒学至少可以有宗教哲学、政治哲学和美学哲学等不同取向。这些不同取向之间可以互相补充,也有矛盾和冲突。它们相反相成,正好构成一幅错综复杂的丰腴面相。例如,“四期说”虽不同意“三期说”,却仍然可以包容“三期说”作为宗教哲学取向的一个偏支,而又与之争辩。如此等等。
按照李泽厚的四期说:原典儒学是礼乐论,是为第一期;汉儒是天人论,是为第二期;宋明理学是心性论,是为第三期;四期儒学则是情欲论,是为第四期。在此,就连李泽厚先生也没有说,以“情欲”主题的“四期儒学”当中,“情本体”儒学乃为唯一要义,反而“四期儒学至少可以有宗教哲学、政治哲学和美学哲学等不同取向”。这种判断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得以实现,如今以宗教性儒学抑或政治化的儒学都得以群体性地发展,包括美学化哲学也是如此。笔者也只是比较“心性儒学”(其实“儒学三期”说当中后两个阶段皆以心性论为主流)与“情本儒学”(作为“四期儒学”当中的应有之维),哪个更适应于当今乃至未来中国社会的进展,并不是简单地以后者来取替前者,即使后者成为了主流之一,也是多元儒学复兴当中的一个重要维度!
这让我想起另一次重要的中国哲学的会议。2007年10月29日,由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学社主办、《开放时代》和《中国哲学史》编辑部协办的“儒学第三期的三十年”学术座谈会,在北京大学临湖轩举行。开会前一天,李泽厚先生电话说陪他去一趟,尽管他参会甚少,但是觉得这次会议给他发去邀请,实乃一次挑战,所以理应应战。遗憾的是,那次会议,作为“儒学三期”说坚守者的杜维明先生因有家事紧急回到美国。当时,李泽厚先生以“儒学四期”论反对“儒学三期”说,给我感觉几乎扭转了那次会议的气氛与取向,大家后来更多是加以反思。在现场,李泽厚先生说:
我不大赞同“儒学第三期”这个说法。我的讲法是“四期”。我说“第四期”,就是牟宗三杜维明他们说的儒学第三期可以作为儒学世系里面的一个流派,也仅仅是一个流派。儒学第四期可以有很多流派。
这就再次明确了“四期儒学”的多元主义,而且,似乎也表明了这样的意思,哪怕是“心性儒学”也可以作为“四期儒学”的流派而存在。进而,甚至可以说,“四期儒学”涵摄了“三期儒学”,李泽厚先生把汉代天人儒学(当然也是一种早期的“政治儒学”)独立出来后,又以更广阔的视野将“四期儒学”扩展开来,并试图把“心性儒学”纳入其中。既然“四期儒学”以“情欲”为主题,那么,李泽厚先生的个人选择也相当明确,道一以贯之也:
第四期的儒学主题,对我来说,则将是“人类学历史本体论 ”,其基本范畴将是自然人化、人自然化、积淀、情感、文化心理结构、两种道德、历史与伦理的二律背反等等,个人将第一次成为多元发展、充分实现自己的自由人。
这不禁令我想起,在“儒学第三期的三十年”学术座谈会上,陈来先生插李泽厚先生的一句话:“我觉得问题不在三和四,问题是现代儒学仅仅是一个现代心性之学。关键在这。”这恰恰说到了点子上!然后,李泽厚先生回应说:“对!包括那个牟徐张唐文化宣言,它也是说中国的精髓就是心性之学。”
我想,以情理结构说为核的“情本儒学”,也只是”四期儒学”当中的可能发展起来的一个维度,当然可能是于理性中心主义霸权的西方所谓“常青哲学”之外开出一条新路。如此说来,“四期儒学”所做的,乃是超出“心性之路”的唯一那种可能,而寻求未来中国儒学发展的更多的、更匹配的可能性,“儒学四期”始终坚持多元发展的理路,万万不可定于一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