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纯如:以羸弱之躯,去正视80年前南京淋漓的鲜血
(六)遭遇威胁陷入抑郁
“这些年来我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她曾经对朋友说。
《南京大屠杀》问世后,张纯如遭遇到了来自日本右翼势力的报复和骚扰。她不断接到威胁信件和电话,这使得她不断变换电话号码,不敢随便透露丈夫和孩子的信息。
2001年9月9日,抵制日本纪念《旧金山和约》签订五十周年游行现场(右一为张纯如)
有日本右翼分子竟嚣张地强辩:“南京大屠杀不存在,我们不承认,你们都是编造的,张纯如的书都是虚构的,是你们中国人串通好的,我们只在你们中国杀过几千人而已。”
日本右翼作家加濑英明否认南京大屠杀的事实。但在书中,她却用无可辩驳的证据,用最沉痛的笔调记载:一位历史学家曾估算:如果把南京死难者30万同胞的手连接起来,可以从南京一直拉到杭州,足有200英里长。他们的血液总重可达1200吨,他们的尸体可以装满2500节火车车厢。
30万,对于世人来说只是一个数字,但对于中国人来说却是巨大的伤痛和耻辱。
日本人的威胁越来越过分,一些恶意来信出现在她的信箱,其中有一封还夹着两颗子弹。更让她感到百口莫辩的是,有无数西方人士也对她的努力,进行着各种污蔑,有人说她的出书目的不纯,有人说她夸大了受害者的数量……
尽管她以强烈的正义感,和大无畏的勇气揭露真相,但这本书,让她的精神饱受折磨。她的灵魂不堪重负,每天活在恐惧之中,甚至还因此罹患了抑郁症。这些恐惧一次次触发残酷史实,巨大的病痛揪割着她,她的忧郁症不断加深。
纪录片中张纯如吞弹自杀的镜头
2004年11月9日,这个曾为南京30万冤魂奔走呼号的女子,将自己的白色轿车停在一段荒僻的公路旁,然后掏出手枪,结束了自己年仅36岁的生命。
……
“亲爱的布瑞特,妈妈、爸爸和纯恺,在过去的几周里,我一直在为生或死的决定而纠结,你们不会希望一个人在她的余生,如行尸走肉般活着。我之所以这样做,因为我太软弱,无法承受未来那些痛苦和烦恼的岁月,请原谅我。爱你们的纯如”,这是张纯如最后的遗书。
张纯如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无尽悲凉。
据张纯如丈夫透露,张纯如的精神在寻访回来后陷入崩溃,并因此住院五个月。人们不知道她究竟又接触到了多少罄竹难书的罪恶,又发掘到了怎样阴鸷黑暗的一角。
事实上,她在遗书里就表达了这样一种绝望:“我的呼吸一次比一次艰难……像是在漫无边际的大海里没顶。我知道我的决定会将部分痛苦转移到别人身上,尤其是那些深爱我的人。请原谅我,原谅我,因为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2007年,《南京大屠杀》日文版面世
然而,这种致力于挖掘人类被掩埋的历史,揭露人间惨剧的工作或许正是她抑郁的主要根源。
丈夫布瑞特与张纯如诀别
她的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愤怒和悲哀的人,很难在这世上安逸地存活,每一日都会变得无比漫长。那些死难者的魂灵已渗入了她的魂灵,最终构成了她记忆的一部分。
对我们而言,30万只是一个数字。对她而言,30万却是,难以承受的生命之重。